茶樓

五樓的一所茶樓，
是三五知己的聚腳點，
也可能是老夫婦的老地方，
不僅只是飲茶，
還要一盅兩件，
吃過點心才叫完滿。
有的品嘗茶香，大談茶道；
有的高談偉論，大話當年；
有的手持報紙，細看民情；
有的不作一聲，呆呆坐著。

她看來六、七十，
她如常獨個兒十時來到未滿座的茶樓，
她如常不發一聲的走往窗前的那張桌子去，
她明明看見有別的客人正佔領著那張桌子，
她總是哀求住要跟他們坐同一張桌子，
她明明看見別人以不悅的眼神拒絕她的要求，
她仍然切切地哀求住，
直到別人終於硬著頭皮讓她坐下，
她連聲道謝便坐下來。
她沒有理會旁人不自然的眼神，
她沒有理會旁人在她不遠處講論她，
她如常地點她常喝的鐵觀音，
她如常地點她常吃的叉燒飽和蝦餃。
她很滿足的喝著、吃著，
她很滿足的凝望著窗外的景色…

你或許會說她很固執，
你或許會說她很自私，
你或許會說她不可理喻，
可是…
若然在她背後有一個旁人不能了解的故事，
比如說…
這所茶樓就是她與已故的老伴的老地方，
她堅持坐的桌子就是她與已故老伴常坐的位置，
望窗就是她與已故老伴飲茶時的習慣，
鐵觀音、叉燒飽和蝦餃就是她與已故老伴往常愛點的東西…

有些人會選擇逃避，
不願意重臨故地，
免得睹物思人。
而她選擇了這樣，
她的固執、自私和不可理喻，
對她來說就來得合理了，
因為唯有是這樣，
她可以滿足地獨個兒生活著。
她是勇敢的，
她是長情的，
她是愛他的。